通渠 - Flawless

我剛剛回港兩個星期，決定重操故技搵快錢

之前在外國留學中途，父親的公司經營不濟，破產了

簡單的說了一句，我可以照顧自己，就開始了白天在大學校園，黑夜在酒吧流連的生活

此後大學學費和生活費都是靠勾搭各樣的男人賺取回來的

醜？羞愧？我從來都不這樣覺得，反正睡過的男人也不會再跟我有任何交集

說羞恥，也不及我中學時遇過的事，第一個星期上學已經被三位同學設陷阱並拿著照片勒索

還要驚動到父母拿現金來學校，只因其中一位是創校人的孫子，另一位則是某家上市公司主席的孩子，學校也無可奈何，一直縱容著這三個人在校內橫行

嘛...反正交完錢後，我便被安排馬上出國留學了，可能父母都覺得丟臉吧

畢業回港，周圍的經濟環境與大氣候也陷入低谷，薪金待遇簡直侮辱

“你想要呢份工？好簡單啫...” 滿面油光的臭大叔把手放上我那堅挺的後庭 “我可以幫你呢個fresh grad加多2000蚊人工架，如果你服侍得我夠舒服嘅話”

“唔洗客氣啦，我一晚都唔只收2000蚊啦” 我微笑著用力捏他手腕關節位置，順道拿開了他的手，然後推門離開這間爛公司

但必須感謝臭大叔，一言驚醒夢中人，在床上分分鐘更易見工，再加上我又懂得嚴正挑選我的客人，賺取生活費的同時也享受一下快感，我倒是不介意

走進一間昏暗的酒吧，比起其他音響長時間轟炸的夜店，我偏好這一類的酒吧

推開重重的木門，實木的，店主看來挺有品味，亦有著某種煩人的固執

但，我喜歡

進入酒吧，內裡煙霧瀰漫，就算怎麼嘗試把煙霞撥走，很快又會被另一波雲霧遮蔽面前景象

雖然是這樣，但這片由煙斗及雪茄吐出來的煙海卻沒有嗆鼻的氣味，反而像是柔和地輕撫露出來的肌膚，還隱約散發出甜甜的雲尼拿香味

一個帶著半臉面具的人走到我面前「你好，歡迎嚟到Flawless，我哋有個規定，每位客人都要帶住面具先可以入嚟玩，而我哋老闆為你挑選咗呢個面具」

我上下打量了他的身材，不錯，穿起炭灰色襯衫和西褲顯得上半身很厚實，露出的皮膚白白的，不難想像全身泛紅的速度應該頗快，白裡透紅的...想起也想舔舔看

他遞上一個半臉面具，左邊貼有幾根黑色羽毛，右邊貼有一顆如淚珠般的水晶的，頗特別的

「幾得意呀，唔該」我把面具戴上後，便問「唔知老闆係邊呢？我想親自同佢講聲多謝」

有品味的人，不怕認識多幾個，我是這樣想的

當然，如果他是隻優秀的大水魚，我不介意與他共度一宵，這可能更好

沒有工作，但也可以擴大人際網絡，以性會友，何樂而不為？

職員微微笑著，又開口說「客人唔好心急，我哋仲有一個規矩，就係係Flawless嘅範圍入面，希望唔好暴露真實身份，就算二人之後想繼續來往，可以相約一同離開然後先交換聯絡方式」

「咦，呢個我OK喎」我笑了笑，即是玩得多瘋也好，都不可能會影響到之後工作，避免大家尷尬「咁我想問...如果玩得太開心...係咪可以...？」

「我哋有五間房，係俾想做生意嘅客人專用」職員依然保持微笑，像是一早預算我會問這一題「而且客人係可以自由定價收費，當然我哋Flawless會抽返10%作為佣金」

「明白明白，大家都係生意人」

「如果都冇其他問題，咁我帶你去見我哋老闆」

「唔該哂」我禮貌性的向他點點頭，然後跟著他走到一張啡色麂皮沙發

一個男人戴住一副更誇張的面具，金色作底襯托著金啡色的頭髮，鑲有寶藍色的寶石，墨綠色的羽毛在兩旁作點綴，而且是全面都覆蓋住，是傳統的威尼斯面具

職員微微鞠躬便離開範圍了

「你就係呢度嘅老闆？」看他簡單的翹著二郎腿，不知為何已撩動到我的心弦

瘦長的雙腿配上寶藍色的絨質西裝，天衣無縫

他沒有說話，只是微微的點頭，明明看不到他的表情，不知為何我卻大概猜到他在面具背後掀起了一抹恥笑

「你笑我？」稍稍流露了不滿的情緒

「你點肯定我笑你？」一把電子聲音傳出

本想著可靠聲線略微猜測下他的性格，怎想到他竟然心思慎密到配置變聲器

唯一可辨識到的就是那平淡的語調，令我想起一個人

一個眼神足以令我淪陷的人，甚至因為他，我甘心被騙被勒索...

就是那個家境平平無奇的第三人

「我係咪識得你...？」我大膽地問一句，盡量控制住我的表情

「......係」他沒有逃避，直接回答

「你係邊個？」

「我係Flawless嘅老闆」他帶著笑腔回答我這樣的問題

「呼...算...都知你唔會咁順攤...」我挪動到他身邊，我們腿與腿之間只剩下三毫米距離

他沒有膽怯避開，我也只好維持住這一個舒服的距離，有可能，我已把那個人的性格直接套到他身上

雖然那個人也不是一個很害羞的人，但除了在性事上，那個人似乎也會與其他人保持一定距離

這個他...可能也一樣...

「點解要帶面具？...同埋...咁大煙？」

「知唔知威尼斯面具最初時係用嚟做咩？」他沒有望過來，依然直直的看著前方

在昏暗的燈光和煙霧瀰漫的環境下，他的眼睛有沒有睜開過，也是一個謎

而說實話，他如此的肢體語言，的確利用了煙海為自己塗上一層神幻的感覺

「唔係啲咩貴族舞會先要帶架咩？」

他搖搖頭，拿起桌上的一杯調酒，本以為他會摘去面具喝酒，怎料他只是把酒遞給我

我接過後喝了一口，甜甜的，挺順口，但突然被後勁湧上的辛辣和苦澀嚇倒了

「嘩...好勁喎...」我扁一下嘴，又聽到他輕笑

「威尼斯面具，有傳說係1162年已出現，當時係慶祝威尼斯戰勝了阿奎萊亞宗主教，威尼斯人戴上面具在聖馬可廣場舉辦派對」

「原來咁歡樂架？」

「但我比較相信16世紀打後嘅用法多啲」他又笑了「當時嘅用途主要用嚟掩飾自己嘅身份，一，係密會情人，二，躲避仇家的追殺...兩者都係先甜，後辛苦，你密會完情人，又要除低面具回到現實面對你嘅責任。你逃避到仇家個一刻可以鬆一口氣，但下一秒你又怕唔知幾時除低面具又會引嚟殺身之禍」

「......咁...你係邊樣？」

「兩樣都可以係，我可以係你情人，亦可以係你仇家」

「咁玄？」

「有咩咁出奇？係面具底下嘅我，誰也是，誰都不是」他頓了一頓「每個人係Flawless都可以肆意放膽地玩，自然就將最深處嘅情慾釋放出嚟，可能就連平時對性話題覺得齪齷嘅道德觀演說家，都係我哋嘅常客」

「咁你都知？」

「我話可能啫，1%都係可能呀，同埋你唔覺得，咁樣先係做緊最真實嘅自己咩？分分鐘大家係呢度密會嘅情人，先係完全接受自己嘅個一位」

「咁啲煙呢？」我不解的看著這片由所有在場人士一同創造的神幻領域

「有時...睇嘢太清晰都唔係一件好事...隔住一層薄霧可能成件事會更美好...面具加煙霧底下所塑造出嘅愛情，先係完美，係Flawless」

「......點解聽落咁灰嘅？」

「好灰咩？但呢個係事實，你應該明白架...有啲事，當你知啲唔知啲嘅情況下，完結咗，中間發生過咩事你都唔需要知，而又得到一個答案，唔係更好咩...？」

「...你知道啲咩？我又唔知啲咩？」

「我知道嘅嘢太多...你了解嘅嘢太少...你比我幸福得多...」

我感到一陣暈眩，影像開始變得天旋地轉，糟了...那杯酒...

最終我全身發軟，他輕輕一推我便往後躺在沙發上，下意識用手護住褲頭，在失去意識前一刻，朦朧中我看到他稍稍的挪開面具，用真實的聲音跟我說

「對唔住...我都係唔想你失望咋...呂爵安...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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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覺醒來，我全身赤裸的睡在某酒店房間，沒有其他人，下腰也沒有疼痛感，撫過後穴，確定沒有被侵犯過，才施施然的走下床，檢查所有隨身物品都在，便走進浴室

梳洗過後，腦海不停浮現出那朦朧的下半臉輪廓，和回憶中的臉容重疊起來，好像是吻合的

雖然回憶中的他，是在恥笑我揶揄我，甚至縮在其他人懷內，被別人操弄著身體，也絲毫不覺得羞恥，反而更像向我炫耀...

我從不理解他的心態，當下的他似乎很享受，昨晚的他卻似乎隱藏了不少憂鬱

走到大堂，我本想著要付房錢，卻被通知一早已付了兩晚的費用

看一看手錶，發現已經過了下午兩點，細心這一點性格還真的沒變

嘴角掀起一個弧度，走出了酒店，向著昨晚的起點進發

在木門外，看到一個青年在掃地，我認得他，是昨晚帶我進去的職員

白皙的皮膚在陽光底下亮得過份，像是可以把陽光反射出來一樣

我走近一點觀察他，雙眼細細的，側臉有幾顆墨痣，穩重的氣息又夾雜住一絲絲的稚氣在眼角

他無視了我，我也不出聲，當手將近碰到門柄，他終於忍不住開口阻止

「我哋未開門」

「我知，我唔係嚟幫襯，我搵李駿傑」

「我唔知你搵邊個」他用力的捉住我的手

「Ian…」木門終於被打開，沒有了面具，我重新被他的美貌迷倒了「識得架，俾佢入嚟」

「...哦...」Ian這才放手

「好耐冇見啦李...」還未說完，他已經打斷了我

「叫我Jeremy得啦」

沒有再出聲，Jeremy已經走回店內，我跟著走入去，煙霧早已散去，一副副面具平排在牆上，一套套不同風格的沙發劃分了不同的區域，又很和順的合在一起

Jeremy坐到吧台前，拿起那支剛點燃的雪茄，吞了一口，又吐出，非常純熟，想不到明明以前不喜歡別人食煙的他，居然會食雪茄

似乎察覺到我的疑惑，Jeremy笑一笑，拍拍身邊的座位示意要我坐下

「有人話，雪茄唔算係煙...不過其實我都唔食...」Jeremy把雪茄放到我們之間

「可以嗎？」我拿過雪茄

「隨便」他聳聳肩，毫不在乎似的，但我知，他在乎

「會講呢樣嘢嘅人...係佢哋是但一個？」我試探性地問

「無錯」Jeremy點點頭

「你哋仲有冇聯絡？」

「我...好耐冇見過佢哋啦...」Jeremy冷笑「Stanley出咗去外國讀書之後，我同Tiger都好快冇再一齊，之後...」

「我有睇新聞」我見他不太想說下去，便幫他完成句子「都好多年啦，你未放得低？」

「咁你呢？咁多年啦，你嬲完未？」Jeremy苦笑地問

「未...你哋三個做嘅嘢，我呢世都會記得」我看看手中的雪茄，遲遲未敢放到唇邊「呢枝雪茄...係Tiger留低嘅？」

「嗯...不過...好似仲未有人識食...」

「識食嘅人，又唔洗要完全似足Tiger嘅」我鼓起勇氣把它放到嘴裡，吐出一團煙雲

「我冇話得佢一個識食，我未搵到啫」

「咁我而家算唔算識食？」

「你有太多事都唔了解我，我亦唔知你最近呢幾年發生過咩事」Jeremy搖搖頭「現實面對嘅嘢太多，會抱有太多期望，我寧願自己一個」

「點解咁追求完美？一定要完美先得架咩？」

「我已經唔知應該抱住一個期待完美嘅心情，定係預算有缺憾嘅心現準備去開始一段關係」

「......」我看著他落寞的神情，很美，美瘋了，他以前經歷過甚麼我毫不知情

大概這就是他所說的隔住一層薄霧去觀看可能更美好，他在我心中，就是完美

「Jeremy，既然你都對我嘅事知啲唔知啲，咁我算唔算Flawless嘅人選？」

「......」他拿著酒杯的手緊緊握了一下，又放鬆下來，我才繼續說

「係其他人眼中我可能唔完美，甚至我都唔覺得自己係，但話唔定係你心目中我係呢」

Jeremy聽到後輕笑了一下，揚起眼眉看向我，我甚至覺得他的視線可以貫穿我的雙眼直接窺看腦內的思緒

「就算我覺得你係完美又點？你唔係仲嬲緊我哋咩？你仲點會覺得我係完美」

「Sorry...你誤會咗啦，我從來都冇嬲過你，同埋係我眼中」我把手肘抵在吧台，托著頭看向他，另一隻手直直的指著他「你嘅好已經蓋過哂你嘅缺點，每一次見到你，我都會重新一次愛上你，以前發生過咩事都變得唔重要」

Jeremy垂下眼簾，拿起玻璃杯呷了一口威士忌

在昏暗的燈光下隱約看到本來冷漠的他雙頰竟泛起陣陣紅暈，我又看得出神了

「我考慮下」

我重新靠到椅背，長舒了一口氣

我們沒有再說話，他沒有逃避，而是認真的看待我的追求，我已經心滿意足

他繼續喝酒，我繼續拿著雪茄吞雲吐霧

但可以肯定的，是剛才二人的心都跳漏了一拍，嘴角都一致地掀起相同的角度

這個世上根本沒有完美的愛人，但對某個人的盲點會令你有完美的愛情

接受了，包容了，那就足以繼續愛下去

我是這樣的相信著，我希望Jeremy也是

There is no perfect one, but you are flawless in my mind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