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米 - 貪婪。奢侈 <十六 - 下>

蕭生冷笑數聲，看到Jeremy變回空洞的眼神，把一張地圖攤開在他的面前

Jeremy一眼便看出，黑色圓圈圈住的位置，正正就是孤兒院

而在附近數個街口幾棟民居被畫上紅叉，Jeremy緩緩的抬起頭看著蕭生

「...係幾時...開始...？」不忿的心情充斥胸腔，雙手緊緊握成拳頭

「你估我一個咁小心嘅人，唔會留意住自己嘅金錢流向？」蕭生蹲下來，手執住開信刀，用刀鋒來回掃過Jeremy的下巴「每一張俾你嘅鈔票，我都有人幫我紀錄，所以佢哋拎住啲錢去邊度買餸，去邊度買衫，我都知。Frankie算好醒目，用唔同人嘅信用卡俾學費，先再用現金俾返人，但就係過份謹慎，我啲人先開始跟班細路密啲」

「……？」Jeremy不解的看著蕭生，皮皮應該甚麼都不知道才對，為何會如此小心處理？

「唔出奇嘅」蕭生指指紅叉的位置「知道咗你哋間屋係邊之後，我都派咗唔同人進駐呢幾間屋，佢就開始謹慎咗」

「…冇可能…我見過嬸嬸同叔叔…佢哋點會係你嘅人？」

「唔信？」蕭生揚眉，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「過去，同Frankie講見到Jeremy係巴士站喊緊」

Jeremy呆呆的看著蕭生下命令，再聽到從電話傳出的聲音，不禁打了個寒顫

“邊個呀？” 小霆的聲音隨即響起，Jeremy開始感到一陣心寒

“你好呀小霆，Frankie係度嗎？”

“係係係，小霆返入去先，張伯點呀？你搵我呀？” Frankie大概已走到張伯面前

“係呀，我見到你哋阿駿坐咗係巴士站，好似眼紅紅喊緊喎，你哋洗唔洗出去接佢？”

“駿哥哥？”小如遠遠的疑問著，聽得Jeremy都焦急了

“小如！”Frankie罕有地怒喝一聲 “張伯得架啦，佢喊完就會自己行返嚟，唔洗太擔心”

又變回好好先生的聲線，然後便聽到關門聲

「......」Jeremy盈眶地往上看向蕭生，聲音也氣得顫抖「...佢哋得個幾歲...你仲係咪人嚟架...」

現在家裡只剩下Frankie一個大人，若然他們硬要破門走進屋內，恐怕只可順從的就範

「就係幾歲先會聽話，如果打完都唔聽，最多咪賣咗佢哋囉...不過我相信你會幫手哄下佢哋嘅，係嗎？」

蕭生把開信刀拋開，直直的看著Jeremy，不久後Jeremy的手機響起，蕭生看見來電的是Tiger便幫他按下了接聽，打開免提模式，放到二人之間

「......喂...」Jeremy嘴唇止不住震動

“駿哥...”

“虎，問下阿駿今個星期返唔返嚟同我哋食飯”

Tiger還未來得及叫他，已被Frankie喝止了

“......你今個星期...可唔可以返嚟同我哋食飯...？”

蕭生聽到這，忍不住掀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，站起身坐到旁邊的沙發上，讓Jeremy自行回答這一個雙重意思的問題

一，確認Jeremy現在處境是否安全

二，確認孤兒院眾人安全，狀況依舊

陳瑞輝...作為一名社工，心思慎密的程度與組內的顧問不相伯仲

蕭生一邊把雪茄鑽孔，點燃呼氣，一邊咧嘴而笑，到底是江𤒹生還是李駿傑的運氣，才吸引這一班有才幹的人？

「...可以，我會返嚟」Jeremy緩緩的吐出了一句，電話裡頭的兩個人好像也鬆了一口氣

“咁...好啦，我哋係屋企等你” Tiger回答，數秒後也自動自覺收線了

「哈哈哈...」蕭生拍拍手「好嘢...成家都好厲害...」

Jeremy看到他的笑容，不忍抿了一下嘴唇，嘗試控制著眼淚不再掉下來

「我當你頭先答個個答案係答埋俾我聽，我唔會再搞孤兒院，呢幾日我會叫佢哋所有人搬走，你走得架啦」

蕭生不再理會坐在地上的Jeremy，一邊拿起紅酒倒進杯中，一邊食著雪茄

Jeremy本想站起身離開，但才剛轉身，根本甚麼都沒有做到過，就這樣走去並不是自己的原意，這樣的念頭讓他卻步了

可能...應該...我還可以做些甚麼吧...？

江𤒹生...到底怎樣才可以幫到你...你會想我幫你嗎...？

不...不管他想不想也好，現在的我也希望可以這樣做

Jeremy回頭看了看蕭生，後者揚眉，手握住雪茄，然後等待Jeremy的開口

「你有冇諗過...你做得太出面，反而對自己不利？」Jeremy輕笑的說

「咩意思？」蕭生冷冷的回問

「你一而再再而三咁樣對江𤒹生，視佢生死如無物，唔好話班元老，連而家幫你看門口個個阿Jer都懷疑AK唔係你親生！」Jeremy指著門口「明眼人都睇得出你係咩居心」

「咁不如你又講下，你覺得我有咩居心？」蕭生站起身，用氣勢壓迫著Jeremy

「...利用江𤒹生身份，鞏固自己權力，完全支配同佔有江家...」

「.........」蕭生掀起嘴角「乜我冇話俾你聽...我真係好憎姓江嘅人？我每分每秒，每一步都只係想江家毀於AK手上」

「......？」

「我明知入贅會被人睇唔起，我都無所謂可以忍。但點解我要咁樣委屈自己？」蕭生用雪茄燃點起那份所謂的證據，把它拋到身後的壁爐，低頭看著火光繼續說「就係因為一個女人...一個從來只為自己嘅賤女人...佢知道我不育之後，大條道理話要為江家續後而走去搵男人」

「...你因為佢出軌...」Jeremy咽下口水「所以殺咗佢...？」

「你覺得係我殺咗佢？」蕭生罕有地帶點哭腔，深呼吸一下便回復正常「不過AK都係咁估，但其實唔係...係佢以為我會將呢件事通天，自己跳咗落橋...」

「咁AK知唔知？」

「我講過，不過佢從來都唔信」蕭生又再吐出一口煙雲「因為冇證據證明佢阿媽係自殺，但都冇證據證明我冇殺到佢阿媽」

「......因為你唔係佢阿爸，所以佢先懷疑你？」

「唔係，佢唔知自己唔係我親生，我覺得亦唔需要同佢講」蕭生眼神變得有點恍惚「佢依然深信住佢阿媽係好人，我先係壞人...咁我的確唔算係一個好人」

Jeremy從蕭生的眼中，看到一絲的柔和，是那種打從心底的婉惜，雖然不忿被背叛，存在著被出賣的憤恨，但也是因為最愛，才成就了最恨

矛盾的心情，不用言明，Jeremy也能敏感的感受到

「你係咪覺得，只要有證據話俾人知呢個係事實，我就會好驚好騰？」不知是否覺得被Jeremy看穿而不悅，蕭生的恥笑聲再度響起，意圖掩飾「所以我先話，你哋呢班蠢人，根本捉錯哂路，包括呂家呂爵安」

「關Edan咩事？」Jeremy困惑得皺起眉頭，慌張的想保護Edan，但想起自己能力不足，連AK也保不了，便靜了下來

「孤兒院嘅位置，你哋嘅洗費，全部都係呂爵安自動報俾我聽，呢個係佢嘅職責」蕭生把紅酒一喝而盡，然後砸向地，玻璃碎片整地也是

「……啫係…」

「呂家唔會幫AK，從來都唔會，我手上對付呂爵安嘅籌碼就係而家企係出面嘅阿Jer」蕭生不屑的哼了一聲「係呢個社會生存，就係要識運用自己手上嘅籌碼，想牽制對方順從自己，從來呢個都係最直接嘅方法。當對方已經開始失控，咪create另一個籌碼出嚟囉」

蕭生直直的看著Jeremy，那個眼神空洞，思緒混亂又快崩潰的Jeremy

「多謝你嘅落力演出，總算我冇投資錯誤，你成為咗AK最大嘅絆腳石，係我手上最大嘅籌碼」

Jeremy自然明白蕭生的意思，不只是最大，也是最強

Jeremy牽扯著AK，又為他招攬到Stanley這個勢力分支

而蕭生利用AK則可拉攏林家，同時確保Edan的忠誠

一環扣著一環，萬萬想不到，自己竟成了最不起眼，卻最關鍵的棋子

原來不知不覺間，自己已淪落為這場生存遊戲中鎖住AK的腳鐐，使他掙脫不了緊握著另一端的蕭生的控制

「其實你自己知，今日上嚟你唔係想俾AK自由，亦唔係要確保孤兒院安全」蕭生扯起Jeremy的頭髮，要他抬頭看向自己「你最終都係想我放過你，而我可以話你知冇咁易，除非你變得亳無價值」

「每個人，每件事，都有個價，只要俾啱價就可以換到，係咪？」Jeremy紅著雙眼望住蕭生

「......你仲未死心？」蕭生放開Jeremy「你仲想幫AK？」

「係咪…？」Jeremy沒有正面回答，只是重複自己問題

「……哈…哈哈…」蕭生皺起眉頭，嘴角卻向上掀「愛？真愛？江家？哈哈…無可能！！」

啪— —

一巴掌清脆的摑落Jeremy的臉上，只見他揞住發紅的臉頰，又再問一次「係…唔係？」

「你仲可以拎咩嚟換？」蕭生額角的青筋狂亂的跳動著

「你話我係最大籌碼，咁我用我自己嘅價值，換取江𤒹生嘅自由」

Jeremy直直的看著蕭生，眼神的堅定，使蕭生看得不解，不解得頭痛

「值得咩？」

「值得」沒有一刻的猶豫，Jeremy便開始脫下自己身上的衣物，全身赤裸的站到蕭生面前，雙手遞上自己的皮帶

蕭生嘴角不自控的跳動著，把皮帶一下子搶過來，再次問道

「將你嘅價值減到零，你確定？」

「我為咗佢，可以無底線咁接受所有屈辱」Jeremy苦笑「你對我做乜都得，我唔會避」

「好…」

蕭生手執皮帶，一下一下的鞭打在Jeremy的身上

即使皮膚泛紅，甚至滲出血絲，Jeremy也不曾發過一聲，只是僅僅用力握實拳頭，崩緊全身肌肉

皮帶依然發出嚯嚯聲，而且愈來愈密，直至蕭生紅了雙眼，速度才稍微緩下來

「點解…點解…點解呀？！」蕭生最後用盡全力鞭了下去，再將皮帶甩到門邊

「…咳…咳咳…」Jeremy強忍痛楚，最後辛苦得乾咳吐出口水，也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乏力得倒在地上

「你點解要為佢做咁多嘢？點解要犧牲自己呀？！點解呀？！」

蕭生眼眶泛紅，看不出是因憤怒還是心痛導致

「……你真係唔明…定你唔想承認？」Jeremy虛弱的逐字吐出「我愛佢嘅程度，同你愛你唯一嘅女人一樣…」

「……」蕭生背著他，走到壁爐前，再次看著火光出神

「你愛佢，你容忍到佢搵其他男人。我愛佢，我接受佢同其他人結婚」Jeremy咽下口水，吃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「我同你一樣，我唔想佢被自己所謂嘅家族命運束縛住…更加唔想佢好似佢阿媽咁受到傷害…」

沒辦法從背影看到蕭生現在的表情，見他沒有阻止，Jeremy便繼續說

「你想消滅江家，因為你覺得係江家呢兩個字毁咗佢一生…唔係咩？」

蕭生依舊低頭不說話，Jeremy終於辛苦的坐了起身

「我淨係…唔想到最後乜都挽救唔到，先後悔自己冇盡力幫佢」Jeremy雖帶著哭腔，從鏡中看到自己後背無數道血痕交織著，但也改不了他那堅定的語氣

「…你最終嘅目的，究竟係咩？」

蕭生微微回過頭來，不意外的，眼角早已沾濕了一點

見到他如此表情，Jeremy大膽說出了自己的要求

「我希望你對個女人嘅愛，放落江𤒹生身上，當佢係自己個仔咁看待，至少我知你係想咁做」Jeremy又再掀起一抹苦笑「而對佢哋嘅恨…就發洩係我身上啦」

蕭生沉思一頓「你話…你愛江𤒹生…」從壁爐內拿起其中一枝被燒紅的鐵枝，底部有一個貌似徽章的圓形圖案，放進水桶水蒸氣隨即竄升

「咁你好應該…感受下佢嘅痛苦…」蕭生拿著鐵枝，對準Jeremy的左上胸「唔好亂郁，如果唔係仲傷」

不給Jeremy一刻退縮的時間，剎那間胸膛上被炙燒的燙痛感已經侵蝕了他的思緒

「啊啊啊啊啊啊！！！！」

慘叫聲傳遍整條走廊，在門外的Jer痛苦的掩著雙耳，淚流滿面的在角落蹲了下來，屈曲著自己的身體

「對唔住…唔好嗌啦…對唔住呀…」